母親身世坎坷，他體諒老人受過的苦，希望能在母親晚年之際多多盡孝；可是，他的老婆性情怪異，總是干涉他關心母親，阻止他待母親好一點再好一點。
海渤(化名)說，他要講述自己和母親的深厚感情，以及自己瀕臨終結的婚姻。“要不是因為我的老婆，我的母親也不會眼睛快瞎了。”他壓抑著語調，但還是讓人明顯地感到他的憤懣。這樣的男人，是如何艱難地“周旋”在母親與妻子之間呢？
我的母親身世凄慘
我要先講一下我母親的身世。她這一生太不容易了，太苦了。我總結是三點造成她的不幸：有一個自私、沒有母性的媽媽，有一個無能、脾氣卻大得不得了的丈夫，還有一個不孝順的媳婦。
我外公是國民黨一位高級官員，在政治運動中備受沖擊，我外婆為此總埋怨外公是禍水，連累了一家人。外婆不像一個做母親的人，又懶又自私，有點錢就給自己買吃買喝，全然不管自己還有三個孩子。后來，外婆又唆使自己的兒子把外公砍死了。這樣一來，外婆被判死緩，舅舅被判了無期徒刑。
我很恨外婆。每年春節，別人家都是歡天喜地吃團圓飯、放鞭炮，我卻跟著媽媽，輾轉兩地監獄去探望外婆和舅舅。
外婆不僅害死了自己的丈夫，還害了自己的女兒，也就是我的媽媽。父親先結過一次婚，因為在外面拈花惹草，第一任老婆離他而去。這樣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我那堅強、能干、善良、美麗的媽媽？可外婆卻鬼迷心竅，不顧媽媽的眼淚，硬是將媽媽許配給了父親。
父母結婚時，父親因為作風問題已經失去了公職，就騙媽媽跟他一起到農村種田。生活上的磨難不說，父親還在精神上、肉體上折磨母親。他沒有什么本事，性情乖戾暴躁，常年毆打母親，有時候還用開水燙母親。從小，我和姐姐、弟弟就沒有享受過一絲絲父愛的溫暖。我心底也從來沒有把他當作父親看待，只是現在我的年紀也大了，一些事情看淡了，也就叫他一聲父親罷了。
1989年，我們落實政策回到了湖北省J市城里。我們姐弟仨在母親的教育下發奮圖強，先后擁有了各自的事業和家庭。
是母親千辛萬苦把我們姐弟三人拉扯大。她現在眼睛不好，與那段艱苦的農村生活有關：受盡父親的折磨，她經常慪氣、哭泣；白天辛苦做農活，晚上又給我們做衣服鞋子，經常熬夜……在她的眼睛出現毛病之前，我一直想帶她去檢查、治療，但都因為我老婆的阻攔，母親的眼睛越來越壞，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，以至于現在視力幾乎喪失，完全不能出門。所以，我恨我的老婆，也恨自己當初太疏忽大意了。
我的老婆脾氣不好
我和老婆胭欣(化名)是經人介紹認識的。去部隊當兵前，我一直呆在農村，接觸面少，認識的人不多，先后經人介紹認識了兩個女孩都沒有下文。1992年，當長相和工作都不錯的胭欣出現時，我和母親都認可了她。一年以后，我們就舉行了婚禮。
胭欣脾氣不好，這些我在婚前就有所發現。但想不到的是，結婚后，我發現她還是一個完全不通情達理的人，雖說工作上很能干，但在處理夫妻、婆媳等關系上很不聰明，喜歡沒事找事，無理取鬧。
記得有一次快過年了，我買了一些魚送到媽媽家里去。胭欣看到了，問是不是我買的。如果我說“是”她就會生氣，于是我扯謊說是媽媽自己買的。胭欣卻認定是我買的魚，執意要我承認，不依不饒地對我說：你就承認了吧，承認了這事就算了。她就是愛這樣胡攪蠻纏，我買魚的行為她不高興，我不承認的態度她也會不高興，我承認了她照樣不高興。一件小事情，弄得我左右為難，緊張不安，你說我的心情會好嗎？
像這樣的小題大做、無事生非的事情太多了。有時候為雞毛蒜皮的事我們吵了起來，我會先出門到小區走一圈，希望大家冷靜一下，可是等我回來，她還是照樣會和我鬧。我說盡好話她才肯罷休。
胭欣還很不喜歡我的家人到我們家里來，來一次，她就會借故跟我吵一次，弄得我很不好做人。
也許是遷就她，也許是有點怕她，在家務上都是我做得多，基本上每頓的飯菜都是我弄好等她回來吃。
可以說，我是一個好好先生，一個模范丈夫，對老婆言聽計從，哪怕敢怒也不敢言，但不要因此就以為我是一個沒有事業的人。相反，我有一份不錯的公職，而且還合伙與人做生意。在我們那個不大的城市里，像我這樣每年收入上十萬也不多見。
我夾在中間悔恨交加
如果說，我老婆的古怪脾氣我還能忍受外，但她對我媽媽的態度卻讓我一直耿耿于懷。
我媽媽是一個特別明事理的人，知道胭欣不喜歡我的家人到我們家來，她從來沒有要求跟我們住在一起。媽媽更是遠離我們小家的家事，生怕給胭欣造成誤會，給我帶來煩惱，惡化我們本來就不太和諧的夫妻關系。
但母子連心啊，媽媽很擔心我和胭欣夫妻失和，影響我的事業和前途，影響我兒子的學習成績。她經常對我說的一句話是，兒啊，也許是我把你害了哦，因為你這個媳婦是我跟你找的啊。我怕媽媽擔心，總對她說，胭欣除了脾氣壞點，其他還好。
可憐的媽媽，以前受丈夫折磨經常失眠，現在又為我的婚姻不如意而失眠。在最擔憂我的時候，她嚴重失眠，整晚整晚靠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。六七年前，媽媽的視力又開始下降。剛開始，她還跟我說一下，后來怕我擔心就不告訴我。
記得我幾次跟胭欣說，媽媽的眼睛不好，我們帶她到武漢的大醫院去檢查一下吧。這時胭欣就會把臉一板，極其不耐煩地說，這么個小病，何必跑到武漢去檢查呢？她還推三阻四地說，到武漢不方便住賓館。我說我跟媽媽住一間房，她就又說，那怎么行呢，你這大的兒子怎么能跟媽媽住一起呢？
其實，那時候我們每年都會帶兒子到武漢檢查一次視力，總是要去的，為什么不能順便帶上媽媽呢？胭欣認為我不能跟媽媽住一間房，我難道就不能再開一間房嗎？又不是沒有錢。再說，媽媽是退休老師，有退休工資，有醫保，胭欣根本用不著擔心要自己掏錢給婆婆治病。可是，我總是無力反抗胭欣，我怕跟她吵架，所以我只有選擇忍受。
2003年，媽媽的視力更差了，我帶她到武漢檢查。醫生說，這是白內障引起的青光眼，必須做手術，如果早點發現是白內障，治療起來就容易得多。那一刻，我好悔恨，除了恨胭欣，也恨自己太疏忽了，耽誤了治療。
后來母親做了手術，但效果不佳。這幾年眼睛壞得更厲害了，現在雙眼只能看到微弱的光錢，僅僅比盲人強一點罷了。
一個人眼睛不好，是多么難受啊。如果媽媽的眼睛是好的，她可以出門散散步，打打牌，時間也就好打發多了。以免只能呆在家里，忍受父親的罵罵咧咧，摔東摔西。每每想到這些，我就心如刀割，對母親更加愧疚。
2006年的時候，我對胭欣這樣的老婆徹底死心了，對我們的關系改善也不再抱任何希望。我對她的愛意沒有了，剩下的只是一些親情。我恨她，不是她，我何至于到今天這個痛苦的境地？因為孩子，我現在下不了離婚的決定，但我保證不了在孩子拿到大學入學通知書的那一天，我不跟胭欣去拿離婚證。
結語：海渤的講述中充滿了“恨”的字眼。我問他，你有沒有想過是自己太軟弱了呢？他回答說，想過啊，但我那時候真的不想惹我老婆生氣，她生起氣來太沒完沒了……這個回答讓我無言。他找不到平衡方法和解決辦法，注定一邊受氣，一邊悔恨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