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，陽光和煦而溫暖。婉晴比我早到。甫一坐定，婉晴便問我，你看我有“女人味”嗎？看著那張溫柔美麗的臉，不明白她緣何有此一問。措辭間，婉晴斂了笑，明亮的雙眸頓然泊在一片淚光中：我是白長了張女人臉，卻不是一個好女人……
A 癡愛，他非我莫娶
2月12日，情人節的前兩天，我和阿誠離婚。20年的婚姻結束了。心里沒有傷感，唯有失落。
23年前，我17歲。在農村生活。那時的人不像現在的人這般輕易說愛。但是，我們四個玩得好的女孩子偶爾也會聊起心目中的“白馬王子”。
小花說要找個有知識的人，儒雅又君子；靜兒說要找個當官的，有權有勢；阿蘭說要找有本事有錢的，衣食無憂。輪到我了，我很羞怯，被她們追問了半天，才吞吞吐吐：“我希望他是一棵樹，可以讓我安心地依靠。我不需要他多么有錢、有知識、有本事，但我希望他是一個有事業心、喜歡拼搏的人。我不想做‘英雄’，但我想他做‘英雄’，我會為他的成績喝彩，為他的成功助一臂之力……”姐妹們都笑我心性高。我也笑了。仿佛日后真會得償所愿。
阿誠是我哥哥的朋友。經常來我家玩。突然有一天說他喜歡我，從看到我的第一眼。
我不想搭理他。我對他什么感覺都沒有的。我說：“就是一輩子不嫁，也不會嫁給你。”阿誠說：“婉晴，我愛你。這輩子非你不娶。”
從此，阿誠和我玩起了“貓捉老鼠”的游戲。我躲，他追。無論我用怎樣傷人的態度對他，他始終癡心不改。
B 對他，沒有一絲一毫的愛
人說時間能改變一切。可是，3年過去了，我對阿誠仍沒有一絲一毫的愛。有的只是看到他被我傷害時心里的一點點不忍。
或許就是這一點不忍害了我。那年春節，阿誠請我去他家。大過年的實在不忍拒絕，想到他家里還有好多人，就應下了。
不知是不是設計好的場景，家人突然消失了蹤影。只剩下我和阿誠。拘謹和局促讓我坐立不安。阿誠說，“婉晴，嫁給我吧，我這輩子一定要娶你。”我說，“阿誠，我不愛你啊！3年了，我也努力過……”
未等我說完，阿誠抱起我……我是個性格剛烈的女子，我不愛他，我不能讓他毀了我的清白！我哭，我喊，我用手抓他。可阿誠已經被沖動這個魔鬼附身，他的臉變得猙獰可怕，他用枕頭壓住我的脖子……他強暴了我！
我哭。阿誠哄。似乎“生米已煮成熟飯”，可我的內心卻是那么堅定：我不會嫁給他！我不愛他！
決定去打工，再不讓阿誠見到我。可有一天，阿誠終于找到我。女友識趣地走開，而阿誠竟然又一次霸占了我！這就是我最初的兩次性生活，沒有一點愛。我對此充滿了恐懼和厭惡。
C 嫁他，只是為了離婚
我竟然懷孕了！那時未結婚的女子懷孕幾乎可以說是奇恥大辱。我千方百計流掉孩子：每天拼命下地干活；按偏方吃狗肉；甚至讓小小的外甥女用腳踹我的肚子……可是，孩子神奇般安然無恙。
漆黑的夜，我常躲在被子里哭。我不明白老天為什么會讓我遇見阿誠？為什么讓我有了他的骨肉？
紙包不住火。整個小村沸沸揚揚。阿誠求婚。不忍家人顏面掃盡。我和阿誠訂下君子之約：結婚可以，但必須離婚。少則半年，最多一年。
晚上懼怕和老公同床親熱 圖
阿誠傻呵呵地笑著，“婉晴，就算只有一天你成為我名正言順的老婆，我也就滿足了。”
新婚第一夜，我們分被而睡：“阿誠，我們什么時候離婚？”這是我的第一句話。“不離了，好不容易娶到你。”阿誠笑。我大怒：“不離明天我就回娘家！永世不見你！”阿誠唯唯諾諾：“婉晴，依你，先把孩子生下來吧！”
沒有新婚的幸福，沒有為人妻的幸福，鐵定了離婚這個念頭，我的婚姻生活拉開了帷幕。
1990年春天，女兒出世了。我如釋重負：“阿誠，離婚吧！”阿誠的朋友來了，“婉晴，月子回娘家不好的……”
女兒一天天長大，我一天沒有斷過離婚的念頭。女兒三歲的時候，我再次說離婚。阿誠一定知道我不忍拋下女兒，決然不讓我帶走孩子。我哭了。女兒也哭了：“媽媽，你別哭。等我長大了，考上大學，掙好多好多錢給你……”
那么小的一個人兒啊！我的心像是放在火上烤。撕心裂肺地疼。我決定為了女兒將婚姻繼續下去。
D 阿誠，對我真得很好
時間如秋風，把流逝了的和正在流逝的一切像落葉一般卷走。不去說與阿誠家人的種種是非，不去說那些痛苦的讓人傷心的瑣事，只說我和阿誠。
想來任何一戶人家都不會容許媳婦天天鬧著要離婚，阿誠的家人對我頗有微詞。我理解，并不記恨。我努力做一個好兒媳，照顧婆婆；我努力做一個好妯娌，和睦相處；我努力做一個好媽媽，竭盡全力教育好女兒；我努力做一個好媳婦，在生活上無微不至地照顧阿誠。
但不能不說的是我做不了一個好女人。我和阿誠白天開開心心，可一到夜晚，如果聊天，甚至可以聊通宵。但只要他碰我，我都會拒絕，甚至把他身上抓的到處是傷。有數的幾次強行，事畢我都會嘔吐。我也特無奈：“我到底是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？”
其實阿誠對我很好。他是真的愛我。愛到縱容。女兒有病他可以不聞不問，我那次發高燒，他竟然緊張地把我背到醫院，嚇到哭！我一頓飯哪怕吃得少一點，他都會心疼！他舍得我花錢，喜歡看我穿上漂亮的新衣服；每次我出門他都會叮囑，像對孩子似的；他特聽我的，有事總會讓我做主……前幾年我們開始出來打工，幾天不見，他都會發信息：婉晴，我想你。
我也感動過。阿誠是個好人。我再也找不到這樣疼我的人！我也看過心理醫生，道理我也明白。每個白天，我也會勸自己：好好過日子，阿誠那么愛你。可一到晚上，阿誠每次要和我在一起的時候，我都會像刺猬一樣，全身的刺剎那間刺到阿誠，但更刺得我周身的肌膚每一寸都生生地疼。
我拒絕。甚至掐醒女兒。我不能讓他要我啊！每一次，他只要一碰我，那次強暴的畫面就會“嘩”地在我面前顯現，如果可以在床上砌一堵墻，我一定毫不猶豫！
我蹭在女兒床上睡。漸漸長大的女兒都說，“媽媽，你和爸爸不像夫妻。”
唉，我希望太陽永遠別下山，永遠高高掛起。天一黑，我的心就在打顫，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阿誠。黑夜，阿誠脫我的衣服，我感覺就像一條魚，生生地被刮掉魚鱗，那痛，是無法言喻的！
E 離婚，不想再繼續傷害
阿誠追了我23年。我躲了23年。人世間的緣分就是這么無法言說，我居然沒有愛上他！
那天遇見阿誠的朋友。他說，“婉晴，我們都知道阿誠對你好。可聚會喝多的時候，阿誠會說你不是個好女人。”
那朋友說話的時候，臉上透著輕視。我知道他的“不是個好女人”的含義。他一定理解為我生活不檢點。可我的傷，我的苦，懼怕黑夜的痛又向誰訴說？
不過，換個角度想一想，20年來，一直是阿誠在維護我們的婚姻，女兒在維系我們的婚姻。這場婚姻對于我只是一個繩索，綁得我透不過氣來。我扮演了婚姻的無情破壞者。唉，一路走來我們都太辛苦，太累了。
想起阿誠說，婉晴，結婚20年，在一起幾次我都記得很清楚……我恍然明白，20年的婚姻，我傷害了阿誠，阿誠痛苦，我也不快樂。我真的很愧疚他，決定離婚。
“女兒拖累我20年，我把所有的愛都給她。你娶我20年，我卻不愛你一點。無論多長時間，我都只是為了女兒才維持婚姻。”我的話一定像刀子，割得他心疼。可是，我真的沒有辦法。因為我不愛他。可是即便我不愛他，我也不希望他永遠壓抑痛苦啊。
阿誠堅決不同意。我說，“阿誠，我不愛你，我不能讓你過正常男人的生活，但真心希望你幸福。你愛我，就放手吧，我永遠無法愛上你，永遠無法給你完整的愛。我們婚姻的緣分，只有20年。”
阿誠不甘心離婚。他埋怨他家人，求我家人，試圖讓我回頭。他的愛太癡傻了。沒有人幫他。他大怒。直至眾叛親離。
F 想為他找個好女人
離婚了，我什么都沒要，就連家里的地都留給他。在外打工幾年，我現在工作挺好的。我不想阿誠受難。畢竟，他不想在外面工作了，回家還有個著落。
我告訴阿誠女兒歸他，我不會不聞不問。畢竟，我愛她。我求阿誠不要告訴女兒我們離婚的事，一切等她高考完再說。阿誠說，“我好好掙幾年錢，供女兒上大學。”然后消失。我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人用手緊緊地抓住，痛。
阿誠求我回去。聽著他哀傷的聲音，看著他痛苦的樣子。我的心也酸酸的。可我，是不能給他帶來幸福的女人啊。回去，傷害就是一輩子。
唉，20年，我和阿誠兩個就像一直在進行一場擊劍比賽。不過，我們都是刺向對方的心靈。離婚，是因為他是個好人，他愛我。我只想他能找一個正常的女人過日子，我要給他自由。期待他能找到一個他愛而且也愛他的女子，幸福到永遠……
